朕能原諒他，但律法不能原諒，即便是朕將律法視若無睹，但畢竟百姓們也是不會放過你父親的，這叫多行不義必自斃。”

“我卻沒有眼淚。”季雲嵐傷感的說，不是她不哭，而是沒有眼球，就不會滋生淚水，聽到季雲嵐這樣的聲音，他多少有點含愧。

“朕這次過來，是想要放你離開這裏的，朕會讓最好的丫頭伺候你，讓你這一輩子想要什麽都觸手可及，以後不會因為沒有視力而生活的不如意，你意下如何呢？”

“皇上宅心仁厚了，但我恕難從命，在這裏我也還是您的妃子呢，雖然是廢棄的，但離開了這裏呢，我什麽都不是，盡管還能高高在上，但畢竟是隔著一層的，您要是同意，讓臣妾還是留在這裏吧。”她說。

“朕會安排好一切。”

“您安排的向來都是天衣無縫的，傅相思恐怕做夢都想不到，這一切是她的安排，其實冥冥中卻是您的手段呢。”她這句話是挖苦的意思了。

“惡人自有惡人磨，朕不算是好人！”他冷漠了不少，唯恐他離開了，季雲嵐上前一步，說道：“皇上，臣妾已經眼睛瞎了，臣妾的心卻是明亮的，臣妾想要問您一句話。”

“你說。”鳳玄傲的目光定定的鎖牢在季雲嵐的面龐上，曾幾何時，她剛剛進宮的時候，還是一個風情萬種的二八佳人呢。她那清麗的妝容好像春季盛開的梨花一樣，是那樣的美艷絕倫。

但現在呢，她已經形銷骨立了，從這一句皮囊上，再也找不到之前絲毫共同點了，不，連相似點都好像不能找到了。看到現在的季雲嵐，鳳玄傲的思潮幾度翻湧起來。

“如果還有下輩子，如果下輩子沒有了傅朝夕，只有我和你，你能不能對我另眼相看呢？”她笑了，苦澀的笑容中帶著一抹淡淡的落寞。她想要看看鳳玄傲，但卻不能看到了。

“人沒有兩輩子好活的。”他武斷的說，連猜想都不要，也不給她繼續追問的痕跡，兩人面面相覷了會兒，她算是明白了他的心，這才點點頭。

“皇上，我還有一個請求。”他一邊說，一邊上前一步，鳳玄傲沒有躲避，她卻好像大鳥似的已經伸開了自己的手臂，就那樣想要將他抱著似的，看到這裏，黃全立即上前一步。

“大膽，皇上乃是真龍天子，你如何這般的不知事體，居然想要玷汙皇上，還不快退下。”黃全的聲音尖銳的很。

“臣妾這是最後一顆懇求。”她幾乎是實事求是的說，黃全只能舒口氣，看著眼前的鳳玄傲，鳳玄傲卻點點頭，“好，你來吧。”她呢，已經沒入了他的懷抱中，開始情難自已的哭泣起來。

“郎騎竹馬來，繞床弄青梅，郎騎竹馬來，繞床弄青梅啊。”她訥訥的說，一邊說，一邊緩慢的握住了頭頂的簪子，瞄準了鳳玄傲的背，就在她要動手的剎那，卻萬念俱灰，又是將那簪子調整了一下。

“皇上，妾身……去了。”她一面說，一面用力的將簪子舉起來，但千鈞一發之際，鳳玄傲是何等樣的眼明手快呢，已經搶走了那簪子，簪子落在了地上，流蘇碎了，一片晶瑩剔透的冷光耀目的閃爍起來。

只可惜，她是什麽都看不到了。

“朕不允許你死，朕希望你活著，答應朕好嗎？”

“臣妾已經形與神俱滅，還有這麽一個軀體了，活著，卻有什麽意思呢？”傅朝夕一邊說，一邊問。

“朕……要你活著。”他一邊說，一邊去了，季雲嵐狼狽的起身，卻被另外一雙手握住了，女子的聲音還是之前一樣的陰晴不定。“男人都是善變的，你想要從他們身上得到愛，自然是會遍體鱗傷，看得出來，皇上對你沒有絲毫的感覺。”

“你騙我，怎麽可能呢，不可能啊。”季雲嵐嚎啕大哭起來，卻連一滴淚水都沒有，旁邊的女子只能安撫季雲嵐。

而一天後的約定已經到了時間，他還在倒計時，今天，為了將自己最好的一面呈現出來，馬夫已經好生打扮過了，現在的他，看上去的確風度翩翩，很有倜儻風流的富家公子模樣，他希望這模樣，是她喜歡的，是她一看就能接受的。

這裏是十八裏鋪，之距離相府不怎麽遠的一個地方，這是一個酒樓，今天朕安靜啊，從這裏居高臨下的看過去，能看到連天的青草，能看到人們在送別，揮手自茲去，蕭蕭班馬鳴。

他看著很多迎來送往的人，自己好像也成了他們之間的一份子，他的靈魂也跟著他們一遍一遍的去送別了，那種切膚的感覺並不證明好受，距離約定的時間已經很近很近了，他想，要是今日傅相思還是不來。

爽約的話，他海水三番四次的去帝京的，現在，他們的孩子已經犧牲在了那樣的殘酷鬥爭中，他不希望自己愛慕的人繼續葬身在了那沒有硝煙的戰場上。

此刻，他如坐針氈一般，腦子裏面亂到不可思議，其實，他僅僅是與二小姐有過一次的肌膚相親罷了，但那是長達一夜的激情啊，外面的合歡花開了，而屋子裏面的合歡花綻放的更加熱烈。

他一遍一遍的親吻，一遍一遍用自己的體溫去搜尋信號，那樣貪得無厭，其實，說起來這已是破格的很了，對於一個貧困潦倒的人，能有這樣的一次露水姻緣，能有這樣一次激情燃燒的夜晚，已經應心滿意足了。

但他呢，並沒有，非但沒有，而且還更加想要需索更多了，現在，機會一點一點的靠近了自己，其實，他從她的面上已經洞察到了她那不快樂的內心，她是難過的，那種難過還在醞釀呢。

皇上已經對她沒有絲毫的喜好了，那麽，何不兩人一起離開那裏呢？他等著，時間一點一點的過去了，他發現，他的心跳比之前還要快了，接著，二樓有人來了，是那樣好聽的腳步聲。

他全身的肌肉在這一刻都變硬了，然後不受控制的跳動起來，他的血液開始極速的迸流起來，心臟簡直要爆炸了啊，他吸口氣，到了門口，門已經打開了，兩人面面相覷，他看到，外面站立的是一個將風帽剛剛拿走的女孩。

女孩還是之前一樣的美艷啊，世界上怎麽能有這樣的天生尤物呢？寵兒就那樣將披風給了身後的丫頭，紅藥點點頭，說道：“小姐，那麽奴婢在外面等著您了。”一邊說，一邊去了。

看到她們這主仆二人現在穿著打扮是平常的，甚至於是樸素的，這種淡妝素福不是離開的象征又是什麽呢？他那已經寂滅的情感以及那早已經死亡的心跟著就鳳凰涅槃了。

她看到的不僅僅是光艷的她，也看到了內心崩裂出來的另外一個世界，那是一個有光芒的世界，光芒在擴大，那發光源已經照耀的一切都好像白晝似的。

“你來了，我以為你不會來的。”他一邊說，一邊握住了她的手掌，真是奇怪了，今天，她連違拗都沒有，就那樣任憑自己握住了她的手，她的面上帶著一個和和美美的微笑，平靜而又自持。

“我自然是會來的，檀郎，我經過昨晚的苦思冥想早已經想清楚了，我還是要跟著你去呢，你只要不嫌棄我是一個骯臟的女子就好了，我還不小心流產了，我們的孩子早已經……”

她越發說，越發是柔情似水起來，任何一個男子大概都難以招架那種模樣。

“我是過來投奔你的，就好像千百年前的紅拂女要投奔李靖，就好像千百年前貂蟬要投奔呂布似的，這一切的一切不是命中註定的又是什麽呢？”她一邊說，一邊熱烈的擁抱住了面前接納自己的人。

“我已經是一個破碎的人，正因為破碎，這才讓我看到了你的真心，所謂患難見真情啊，我今日能來，就希望你能想清楚，以後無論是發生什麽事情，你可都不能因為這件事情而舍棄我啊，你是我最後的退路，也是我最安全的港灣。”

她一邊說，一邊看著面前的他，她的聲音逐漸的趨於平淡了。

“你能嗎，檀郎，你要是不能，還是讓我回去做那自生自滅的野草吧，我希望你也是想清楚了的，不是心血來潮啊，雖然皇上宅心仁厚已經允許你帶著我離開了，但以後的生涯呢，究竟你有沒有安排與打算呢？”

她一邊說，一邊看著他，馬夫立即欣喜的說道：“以後，以後的每一天你都是我的皇後，我雖然不是帝王，但我會很好的對你，你放心就好，我會很好的對你，那麽現在，我們是不是要走了呢？”

他迫不及待的樣子，但她呢，卻笑了，甜蜜蜜的說道：“你又是猴急起來，凡事也應該稍安勿躁，雖然皇上已經答應了，但我們也應該想一想目下應該去哪裏，我的家鄉是蘇州，只是關山迢遞，不知道你願意不願意與我一起去了。”

“上有天堂，下有蘇杭，有你的地方就是天堂，你只要想去的地方，我背著你去，我抱著你去。”馬夫笑呵呵的說。

“也不用你背著，也不用你抱著，我是自己會走的，現在我再問你最後哦一個問題，為了我，你是什麽事情都能去做，什麽都願意豁出去的人呢？哪怕，我讓你做你不情願的事情，對嗎？”她此刻的語氣顯得十分的嚴厲。

盡管，這問題，她已經想要刻意的輕描淡寫了，但卻並不能，她等著馬夫的回答，這年輕人簡直不假思索，面上已經有了一抹快樂的自得的微笑。

“你要我做什麽，我都會去做的，夜黑風高殺人放火，路見不平打家劫舍，只要是你要我做的，我都會去做的，哪怕……”他看著眼前的女子，傅相思繼續迫問，“哪怕是什麽，說啊。”她的表情是一副非常不悅的模樣，楚楚可憐的在探究。

他想，現在還不開誠布公等到什麽時間呢，他立即笑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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